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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7 ? 辟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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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7   辟路

靈香望著桌面上的牌陣,一臉發愁:“的確,強敵環伺,狼虎圍攻,不好破局呀。”

青蘿點了下頭,一手拿著匣子,一手將桌面上的牌往裏劃拉,嘆道:

“原本萬歲對我無意,因景泰帝之故,才給我開了路。可如今,也是因為景泰帝,堵死了這條路。景泰帝呀景泰帝......”

忽然,她動作頓住,眼睛一亮,思索了片刻後,扔下手中的匣子,嗖地跳下暖榻,光腳到了花梨木方角櫃前,啪地打開櫃門,探進腦袋亂翻起來。

看得靈香一臉莫名其妙,跟了過去,不解的問:

“你找什麽呢?”

話音一落,便見青蘿直起身子,聲音裏透著喜悅:

“哈,找到了!”

嫩白細膩的掌心攤開,一個瑩潤光潔的龍紋玉佩現於眼前。

“龍紋玉佩?”靈香一驚。

青蘿微微一笑,目光裏透露出破釜沈舟的決絕:

“這條路既然能因為景泰帝堵死,那就能因為景泰帝重新劈開。”

*****

司禮監,禮儀房。

艾望遠正忙碌著,有內侍來傳:

“艾公公,有人找。”

到了門口,卻見曉羽立在墻邊,乖乖巧巧的等著他。

艾望遠立即眉開眼笑:“曉羽呀,找我什麽事?”

“艾老公——”

曉羽習慣性地喊出這個稱呼,卻猛然反應過來,面上一紅,趕緊改口:

“艾公公,青——哦不,元昭儀有封信讓我交給你。”

小姑娘臉頰緋紅,打袖裏掏出信來,雙手呈給了他。

“該叫就叫,不用管靈香那些話,她是開玩笑呢。”

艾望遠呵呵一笑,接過了信,然而看完信的內容後,目中笑意漸漸散去,臉上表情頗為嚴肅。

舉棋不定之時,耳旁又聽曉羽道:

“哦,靈香是玩笑話呀。不過我以後也叫不了幾次了,過不了多久,我可能就要回南海子了。”

“為何?”艾望遠訝異。

“昭儀說她如今失寵了,今後怕是護不住我,還是回南海子安全些。”

“哦......”艾望遠有些悵然。

“對了,她還讓我給你捎句話。”

“什麽話?”

曉羽咳了兩下,學著青蘿的語氣:“艾望遠,曉羽是走是留,全看你是做那只顧自己的縮頭王八,還是當那知恩圖報敢作敢為的大丈夫。我不逼你,你自己選吧。”

艾望遠一下聽出了青蘿的言外之意:

每逢宮中宴會,人家小姑娘都會專程給你送吃的送用的,還被你哄著一直叫“愛老公”,讓你占盡了便宜,到了這節骨眼,你忍心不管不顧做那縮頭王八?

“唉。”艾望遠長長一嘆,“丈夫不好當呀......”

曉羽探過小腦袋,眨巴著眼睛,迷茫地問:

“艾老公,為什麽我的走和留,全要看你呢?”

四目相對,艾望遠望著她那雙純凈如水的眸子,終究是軟下心來,輕輕一笑:

“因為我是你的愛老公呀。”

“啊?”曉羽一臉懵。

艾望遠也不解釋,只笑著摸摸她的腦袋:

“回去吧,就跟元昭儀說,這事我應下了!”

回去以後,青蘿揉著曉羽的臉蛋笑嘻嘻地誇:

“誰說笨人無用?瞧瞧我們曉羽多有用!這事要換個聰明人去辦,反而成不了!”

曉羽一頭霧水:“我不懂。”

“你不需要懂。”青蘿微笑,“就是因為你不懂,這事才能成!”

*****

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下來時,直殿監的灑掃宦官就要揮動起掃把,趁著各宮娘娘們未醒,將各條宮道、各個宮門口清掃幹凈。

到了長陽宮附近,灑掃宦官如往常那般敷衍,一邊打著哈欠,一邊慢悠悠的劃拉著掃把。

噠噠噠——
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。

灑掃宦官探著腦袋一看,一名宮女懷裏好似揣著什麽東西,急急忙忙的往宮後苑去。

從那背影中,他依稀認出是長陽宮的曉羽。

這個時候鬼鬼祟祟的出來,定然心裏有鬼!

灑掃宦官放下手中掃把,悄沒聲地跟在後面,只見曉羽一路小跑來到宮後苑的西北方。

那裏有座澄瑞亭,亭下有片池水,曉羽見左右無人,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袋子,輕輕丟進水池裏。

嘭——水面濺起細小的漣漪,一圈圈蔓延開來。

見袋子徹底沈沒,曉羽方轉身離去。

待她走得遠了,灑掃宦官步至近前,擡腳踏進水池裏,俯身去摸剛才她丟的袋子,撿起來一打開,好家夥,裏面裝的是黃燦燦的金瓜子!

真是天降橫財!

為防引人註意,他不敢久留,忙把袋子揣進懷裏,趟著池水往岸上去。

誰知剛上了岸,正碰上艾望遠帶著幾名宦官經過,一瞅見他那濕漉漉的模樣,便諷笑道:

“大清早的,把自己搞成這樣,你這是搗什麽鬼呢?”

“沒、沒什麽。”

“沒什麽?看你這心虛的樣兒,來啊,給我搜他的身,瞧瞧剛才藏起來的是什麽!”

兩名宦官立刻上前拿住他,不由分說的搜他的身,很快,那個錢袋被找了出來,其中一人恭敬地呈給艾望遠:

“艾公公,他藏起來的是這個。”

艾望遠掂了兩下,不陰不陽地問:

“這是打哪兒偷來的呀?”

那灑掃宦官忙道:“回公公,不是偷的,是小人自己的,剛才不小心掉了,所以才去撿的,一場誤會呀,公公!”

艾望遠挑眉:“這裏邊的東西,當真是你自己的?”

灑掃宦官小雞啄米似地點頭:“真的,真的,是小人的,比珍珠還真!”

艾望遠輕聲一笑,向左右道:

“你們都聽到了啊,他說這裏邊的東西,是他自己的。”

左右點頭,應了一聲是。

艾望遠悠悠打開錢袋,將裏面的東西倒進手心裏看:

“謔,金瓜子呀,咦,還有塊玉佩。”

“玉佩?”

灑掃宦官一怔,適才匆忙,只瞅見最上面表層的金瓜子,未來得及撥開下面的細看,想來那玉佩是掩蓋在了金瓜子之下,為免艾望遠懷疑,便點頭道:

“對對,都是小人的。”

誰知艾望遠登時沈下臉來,右手錢袋一扔,自左手掌心拈出那枚玉佩,厲聲道:

“大膽!這是龍紋玉佩,你私藏禦用之物,是何居心?”

灑掃宦官大驚失色,撲通一聲跪下:

“不不不,這是小人從水池裏撿的,小人絕不知裏面有龍紋玉佩呀!”

“哼,一會兒一個說辭,嘴裏沒一句實話!”

艾望遠目光冰冷,手掌一揮:

“給我帶回司禮監,嚴刑拷打!”

*****

宮後苑。

繁花環繞,芳香四溢中,尚明心陪著朱祁鎮開心地玩著投壺。

今天是她的易孕期,是承寵的最佳時機,可近幾日朱祁鎮總宿在長樂宮,為從皇貴妃那裏把人搶過來,周辰安便給她出招,讓她去乾清宮時,將話題引到宣宗行樂圖。

朱祁鎮從小缺乏父愛陪伴,自是喜歡有人與他聊起爹爹,那宣宗行樂圖上記載了爹爹種種娛樂活動:射箭、蹴鞠、打馬球、捶丸、投壺……

尚明心趁機邀朱祁鎮一起去宮後苑玩投壺,綠竹喜靜,這種娛樂活動甚少陪他玩耍,朱祁鎮便一口答應,與她來到宮後苑玩了起來。

少女並沒有因為他是皇帝而退讓,反而步步緊逼,勝負欲極強,使他愈發投入其中。

險勝之後,他更覺盡興,由衷笑道:

“好久沒有玩的這麽過癮了。”

尚明心扁起小嘴:“唉,妾差一點就贏了,本來還想贏了您後,討個獎賞呢。”

“傻丫頭。”他捏捏她的小臉,“想要獎賞,輸了也能給你,你只管講來。”

尚明心順勢挽住他的手臂,嬌聲道:

“今晚來妾的長壽宮好不好?”

“好~” 他一口應下。

“真的?”

“這有什麽假?”

“太好了!”少女雀躍,又轉而面現擔憂:“您近來都宿在長樂宮,妾這麽做,皇貴妃會不會怪妾呀。”

“不會。”他回答的毫不猶豫,“綠竹不是拈酸吃醋小肚雞腸之輩,平日還勸朕多去其他宮裏綿延子嗣呢。”

挑唆不成,她就坡下驢:

“皇貴妃心胸豁達,難怪萬歲那麽寵她。”

朱祁鎮面露欣慰:“難為你明事理,為人處事這塊,你可千萬別學周貴妃,要多跟皇後、皇貴妃學學。”

“是,妾記住了,以後絕不吃醋生事。”

她面上堆起乖巧的笑,心中卻道:

放心,我又不喜歡你,當然不會喝你的醋。

咦,那這麽說,葉綠竹也不喜歡他啰?

還未來得及細細思量,一名內侍急急忙忙跑來,向守在附近的徐雲中低聲耳語了幾句,徐雲中聽完,趕緊快步到了帝王跟前,稟道:

“萬歲,司禮監查出宮中有郕王舊黨,現已抓獲。”

朱祁鎮眼神一沈:“郕王舊黨?”

“不錯,舊黨藏有郕王隨身攜帶的龍紋玉佩,司禮監的人懷疑,他在宮中還有同黨,以此為信物,妄圖勾結生事。”

“哼,想不到這宮中還有他的舊黨。”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冷笑:“走,去看一看。”

言罷,他上了龍攆,浩浩蕩蕩離去,獨留尚明心在原地。

*****

司禮監。

龍攆停下時,趙琮率人迎出,齊齊行禮:

“萬歲。”

“舊黨呢?”

朱祁鎮下了轎,直接便往院裏走去,趙琮一面在後跟著,一面向他稟報:

“什麽刑都用過了,可他咬死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,從池子裏撿的,還攀扯到了長陽宮。”

“長陽宮?”

朱祁鎮猛地停住腳步,側過臉看向他。

“那賤奴說袋子是長陽宮的曉羽姑娘扔進水池裏的,他只是好奇跟蹤,又起了貪心,才把袋子據為己有,根本不知裏面竟有一塊龍紋玉佩。”

“曉羽......龍紋玉佩......”

帝王目光一動,想起一則舊聞,唇角噙了一抹冷笑:

“龍紋玉佩可不會隨便賞給一個下人。”

趙琮觀察著他的神情,伺機插話:

“萬歲,這事發生得急,老奴還沒來得及派人知會曹公公,您看——要不要傳他過來?”

“不必了。”帝王擺了擺手,“犯人呢?”

趙琮引著他到了關押犯人的柴房外,隔著窗戶,朱祁鎮看見灑掃宦官被五花大綁,身上滿是傷痕,低垂著腦袋,連喊疼都沒力氣。

打成這樣,便有再多內幕,也盡招了,看來袋子的確是從長陽宮出來的。

朱祁鎮心中有了數,默不作聲地轉過身來,低垂著眉眼,心裏不免糾結:

若是召青蘿過來,她說出朱祁鈺賞賜一事,自己的臉面往哪兒擱?

可若不召她,就得繼續查下去,牽連了人不說,事情更無法收場。

最後,他轉向趙琮,問:

“依你看,這事該怎麽辦呢?”

趙琮面上堆起得體的微笑:

“咱們這些下人,早習慣了天氣無常,是細雨,還是暴雪,全憑老天爺的決斷。謹慎起見呢,自然是來場暴雪才能清掃幹凈,可萬歲寬仁,自是不忍傷及無辜,那不如請曉羽姑娘過來,好好詢問一番,不論真相是何,下面的人都會感念萬歲的體恤之心。”

他這番話成功打消了朱祁鎮對臉面的顧慮,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:

“傳元昭儀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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